自8月以来，芯片行业内关于ARM与高通之间的诉讼纠纷成为了业内外官方关注的热点事件。在全球芯片刚刚摆脱缺货进入销售额下降的新问题的2022年，也是在国产手机芯片生产受阻的第三年，两个上游巨头竟然上演了一出可能会载入现代商业案例的突发事件，这不得不让人对其中的利害探究和玩味。作为手机芯片的顶级供应商高通，与作为芯片制造行业基础的架构技术提供者ARM在过去的很多年里都相安无事，ARM的突然发难在偶然的表面下其实有着众多必然的原因。
本次ARM对高通提起的诉讼的核心问题，依旧是ARM一直以来与行业内公司最为普遍的业务往来，同时也是ARM的核心业务架构授权有关。
起因是高通在2021年收购的一家在2019年成立的芯片初创企业NUVIA。这家公司虽然成立时间很短，但汇聚了包括苹果、谷歌的众多前任员工，且都是在芯片部门担任要职的核心技术员工，拥有超过百余项的专利，在移动端和PC端SoC领域担任首席设计师的履历。在NUVIA成立一年后，这家公司所发布的实验性产品Phoenix CPU取得了喜人的成绩。根据NUVIA公布的测试结果，Phoenix CPU的测试功耗仅为 AMD Zen 2 CPU 的 1/3，单核性能超出 40%-50%。于是，这也引起了一直受困于“挤牙膏”模式的高通的注意。于是高通在不久之后以14亿美金的价格收购了该公司，同时收购当然还包括NUVIA向ARM购买的TLA和ALA专利授权。
这里涉及的TLA和ALA专利授权实际上是ARM与其他公司合作授权两种模式。所谓TLA授权，实际上是指该公司直接购买ARM的模板架构IP使用，对部分内容，如GPU、ISP等内容配置可做适当修改，比如高通此前的Kryo架构。而ALA授权则是指合作公司可以基于ARM指令集开发IP和CPU，比如苹果的A系列芯片。此前高通与ARM的业务中，用于智能手机的骁龙系列芯片购买的是TLA授权，而Centriq服务器则是购买的ALA授权。这家NUVIA所拥有的是在服务器方面的TLA与ALA双授权。
这也就直接导致了ARM与高通之间的矛盾。因为，针对不同公司的体量大小，ARM在进行授权时会有不同的费率，相比高通这一类大体量的公司，在于NUVIA的合作中的授权费用自然会低很多。ARM认为，在高通收购NUVIA后，NUVIA部分的ALA授权所带来的收益远高于此前的预期，所以高通应该针对这部分创造的价值进行经济补偿。
在ARM看来，高通所收购Nuvia业务中，标的在于“NuviaTechnology”是Nuvia公司基于ARM ALA与ARM的秘密信息以及Nuvia员工的智力劳动所得到的，由于公司并购所引起的“NuviaTechnology”的转移，需要得到ARM的事前同意，否则，ARM有权通过终止“NuviaTechnology”的使用。
在ARM的帮助下芯片企业收入颇丰（图源来自网络）
乍一听ARM这样的要求着实有些“秋收冬藏，旱涝保收”的感觉，但你可能很难想象在手机和物联网处理器市场上占据了超过90%的ARM，在手机芯片业务上的营业收入还未达到高通的一个零头。根据2021年的数据统计，依托于Arm架构的高通单个季度营收达到了百亿美元以上，联发科收入为数十亿美元，而掌握核心授权的 Arm，其一年下来相关授权的营收不过27亿美元，想一想如果你是ARM你会开心吗？
在双方唇枪舌战你来我往的间隙中，高通又曝光了一则足以撼动整个手机芯片行业的消息：2024 年之后，Arm将不再根据技术许可协议 (TLA) 将向芯片厂商授权 CPU 设计，而是授予广大设备厂商，也就是包括参与创办 Arm 的苹果以及签下 20 年授权长约的英伟达，还有一家是主攻通讯芯片的博通。并且在未来Arm将禁止芯片厂商在Arm架构芯片中使用其他的GPU、NPU、ISP，例如高通的 Adreno GPU，三星与AMD 联合打造的Xclipse GPU等一系列自研技术都将不被允许，只能使用Arm的公版Mali GPU。仿佛在宣布：都被你们割了，不如我亲自来割。
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，那么对于未来整个手机芯片行业的发展将引起地震式的影响，几乎是拉着所有芯片市场下水，也就是说未来Android手机市场上Arm的公版芯片将会成为标配，如果想要使用自己的GPU、NPU、ISP则需要重新签署新的协议，或者干脆放弃。这无疑是在削弱手机市场多样性的同时，扼杀了手机芯片发展，也让不同手机厂商在拍照、图形处理、AI等功能点上被完全限制，除非手机厂商直接与ARM进行ALA授权业务。不过在随后来自ARM的声明中表示，上述霸王条款只来源于高通的一面之词，“充满了不准确之处 ”。
其实归根结底，还是在于ARM的整体盈利能力受到了来自母公司和投资人的质疑。根据此前日本软银收购ARM的价格310亿美元来计算，其收回投资的周期需要88年以上，日本软银也需要ARM尽快进入盈利模式，这也导致了之后的一系列资本运作。包括积极促进ARM China上市、试图将ARM出售给英伟达但都未取得他们想要的结果，同时ARM为了适应全新的市场，后续开辟了数据中心和汽车电子、人工智能业务的成本，且并未带来实质的营业收入，更是让投资回报周期拖长，嵌入式和手机业务依旧是ARM的基本盘，所以调整授权方式和授权费率就成为了当下最立竿见影的做法。
自研芯片成为手机厂商的新方向？（图源来自网络）
足以可见垄断所带来的影响，不仅仅作用在大市场，在上游市场中也会弊大于利，不过最终还是会由大市场上的消费者买单，当然，高通和ARM两家公司诉讼尚未有结果的这段时间里，我们除了看热闹吃瓜，同时也要警惕未来可能会发生的未知风险。尤其是芯片行业在我国已经成为了下一个十年计划的核心产业，我国企业在面对来自国外技术授权许可上已经有过前车之鉴，这次虽然是两家境外企业之间的冲突，但也让我们更加警惕来自资本的影响力，实际上此类事件在国际大公司中屡见不鲜，无非是在短期利益驱使下的“杀鸡取卵。”希望高通的爆料都不是真的，ARM也能尽快的找到更合适的盈利模式，毕竟也有如RISC-V这样的后来者在身后紧追不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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